2014年7月26日 星期六

蘇東坡與楊貴妃

朋友又送來一大袋荔枝,此人是荔枝超級擁躉,知道我與兒子也是同道中人時,特別關注,然後分享。

本以為荔枝期已過,龍眼已經登場,沒想到朋友又見到至愛,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實行有枝同享。還未回到家裏,手機WhatsApp已傳來兒子的信息說好吃。

朋友笑說這是仿楊貴妃。她上次送來的,又甜又多汁,而且珠圓肉潤的,我說是楊貴妃出場,兒子更合作,見那盒貴妃,立刻來個貴妃出浴,然後放入自家華清池雪櫃內。

昔日紅塵妃子笑,今日母子笑顏開。結果,成了荔枝大家族成員,吃肥美貴妃荔枝,實是人生一樂事。

回到家裏,未看也不敢說句這仿楊貴妃也真不賴,體型跟先前的貴妃荔枝一比,超出一倍,一量,足二吋橫,一又四分三吋高,是巨型的士多啤梨,多看幾回,也覺它是士多啤梨荔枝。

至於味道,都說是仿楊貴妃,自然不能跟正宗貴妃相比。幸好也有點荔枝味,肉質較結實,核也有大有細。

多謝朋友分享,總之見荔枝一大堆時已開懷,何兒子吃得暢快,大口大口荔枝肉,也是一樂。

不過,這仿楊貴妃也得將名字修訂。一想,大型巨型結實型,倒令我想到同樣愛荔枝如狂的大文豪蘇東坡。立刻回個WhatsApp給朋友,說這是蘇東坡不是楊貴妃。

一騎紅塵妃子笑,貴妃開心得花枝招展。不妨長作嶺南人的蘇東坡,吃得東坡文豪寫了不少詠荔枝的佳句。至於有否口啖荔枝三百顆,也就比較難數。三百顆荔枝,不計肉質單計水分,已是非常厲害。三百數是大數,但絕對是朋友文豪所愛。

朋友說也許是尾聲了,不過,希望在明天,總有一些漏網之枝,慰解我們這些荔枝狂迷的口慾。至於許多人說要喝鹽水,但我們荔枝聯盟似乎沒有此必要,想來不如一塊兒到嶺南定居。

[林燕妮 eunicelam112.blogspot.hk]

2014年7月25日 星期五

哪來的灰塵

並非住在鬧市,家裏窗門露台門常關着,樣樣清潔,但不知怎的老是地板上有塵,掃來掃去都有塵。不用一兩個月的手袋,若不是放在櫃子裏便蒙了一層塵。最奇怪的是牀底下老有塵。我睡在牀上,洗完澡穿著睡衣,牀底下怎麼會有塵的?

香港實在污染,哪兒都有灰塵,每吸一口氣大概都吸了塵。黑色的鋼琴有點點白塵在上面,怎麼搞的?抹不困難,難的是抹完又有。窗和門都關得密實的了,塵也能夠從那些幼細的縫隙侵進來。

問女友擦不擦化妝粉,她說當然擦了,走在街上防塵啊,不想滿臉都是灰塵。雖然看不見,也是髒的。巴士、的士、貨車、各種車和行人的腳步挑起來的塵,雖然看不見,都撲臉來了。

我是贊成女人至少在臉上抹些護膚霜的,一來護膚保濕,二來把塵隔住不讓黏在皮膚上。抹點粉也好,隔一下塵。回家當然得洗臉。

男人卻很奇怪,既不抹霜,亦隨時幾天不洗臉,亦不洗澡,灰塵對他們似乎無甚影響。男性天生皮膚比女性多油,也許是他們的油把塵隔住了。要是你七天不洗臉的男朋友親你,你也得讓他親的,還想及塵嗎?

古人稱社會為紅塵,來歷究竟是不是塵?古代沒有汽車,沒那麼多人,他們所指的塵也許是正式一粒粒的沙塵。為什麼是紅?當然不是紅色了,是紅顏吧。沒可能是現代的灰塵。

古人浪漫得起,連個灰字也浪漫。「心字已成灰」,多淒美。如今卻是灰字已成心了,據說老人家阿茲海默症來源是環境污染,弄到中腦黑體減少,不足以連結神經,所以失憶、走不動、手僵、吞嚥不下。污染當然與健康有關,不過現代醫術比古代進步,人都長壽了,從人生七十古來稀變成人生七十從來多。

塵啊塵,不論我是好人還是壞人,你都是分分秒秒跟着我的,你不是紅塵,你是不知所謂的塵!

2014年7月24日 星期四

珠寶要戴

一般人習慣了把珠寶鎖在保險箱裏,或者抽屜內的衣服底下,又或者一個罐子裏面,嚴嚴密密,有大事情時才戴。她們不知道的是,慣匪高明得能把釘了在牆上的保險箱整個拿走,幾時需要你的密碼或者鎖匙了?

賊子在無人在家時入屋,會把每個抽屜的底摸摸看看有沒有藏着珠寶?不會,他們把全部抽屜的東西都倒了出來,有什麼值得偷的都看得見了,要拿的便拿了。抽屜底是我們自己看不見而已。

瓶子罐子也一樣,倒出來。你以為把一萬塊錢放在麵粉罐子裏沒人會看見,但賊子是不用看的,倒、倒、倒,什麼鈔票金幣都會倒了出來。

放在銀行保險箱最安全,但忙起來時哪兒有空跑去銀行拿某一件珠寶?所以我覺得珠寶是應該常常戴着的。不方便戴的、太貴重的、只是用來收藏的當然不要戴着睡覺,一般的可以常戴着,不然變了買了給保險箱戴。不是叫你炫耀,你在衣服裏面戴了玉、珍珠、鑽石什麼的別人根本看不見,自己感覺卻是好的。我常覺得珠寶和肌膚應該是貼着的。

需要水分的珠寶,如珍珠、祖母綠(即綠寶石)和玉都是會乾的,不然便光芒漸減。

半寶石更加要常戴了,因為半寶石多半買入時值錢,賣出去卻不值錢的,所以買回來應當它作配襯衣服的飾物般戴,戴得多便值回本錢,別想賣出去蝕多少了。

買珠寶,每個年輕的女子都免不了「交學費」階段,只愛款式不看是什麼原料。碎石和鑲工賣出去時是不值錢的,買入時當然算錢。半寶石也是賣不值錢的,款式雖好,也賣不了多少錢。珠寶的款式如衣服,款式會一時流行這樣一時流行那樣的。

女子所買的第一件珠寶,應是一粒半卡拉不低過F色,裏面不太花的白鑽,造隻戒指或項鏈吊墜,然後慢慢由小換大,半卡拉到一卡拉,一卡拉到兩卡拉,那不會蝕錢的,而且可以天天戴着。

2014年7月23日 星期三

我沒試過沒有媽媽

問兒子﹕「外婆走了,有什麼感覺?」他答道﹕「沒有了人管家。」是的,我母親是管家高手。再問他﹕「要是沒有了媽媽你會有什麼感覺?」他的答案很超乎我意料﹕「我不知道,我沒試過沒有媽媽。」

那又真是這樣的,我一直都在,他真的沒試過沒有媽媽。聽了我內心是另一番滋味,人誰無死,總有一天他會沒有媽媽的。我的母親走了,久病不癒,有心理準備,她也很努力地活下去。我們是很矛盾的。活下法,她痛苦;她走了,我們捨不得,我每天還在母親房間裏打轉。

打開了她一個手袋,皮夾內有兩個林振強的字條,都附有小照片,那是弟弟病中給她的。一張是2002年1月,弟因化療禿了頭,笑着拍了幀照片,寫着﹕

「媽媽﹕

這是我的新髮型!我一切好,勿念。你自己保重。」

第二張是他有豐滿頭髮的舊照,是2003年5月9日,寫着﹕

「親愛的媽媽﹕

小小禮物,祝你母親節快樂!

你很能幹,所以萬事不要擔心,要樂觀,積極面對。我也會這樣做,勿念!

阿D」

其實那時弟弟已知道自己沒有希望,同年11月他便逝世了,媽媽心痛得沒停止過。

手袋內另有一個粉紅色的小皮夾,裏面有一張全家福,她失去了的人都在了。

還有兩雙耳環,我把它們放回她放耳環的梳妝枱抽屜裏面,跟其他的耳環排好。平常她是不會把耳環漏在手袋的,那一個,應是她最後進院時拿的那個了。

沒有了媽媽,縱然不捨,也不願意她繼續受病苦的折磨,怎麼人老了總熬上六七年的這兒不妥那兒不妥的病患,不是重症卻是令人出不了門,生活素質減低到毫無樂趣,有辦法取消「等死」的階段嗎?


2014年7月22日 星期二

一生的朋友

很珍惜友情,遇上也珍惜的,真正可以當一輩子朋友。我最老的朋友是從小學開始的,大家都是六七歲,一生減六七年根本不算短過一生了,中學和大學的同學也如是,不少一直聯絡的。

美國大學一同學剛來電郵,說大家原來只做過一年同學的也做了幾十年朋友了,多麼美妙。美國唸大學要四年,但玩在一起的至少有六年在內,大學一至博士生。我們那時真箇玩得精彩,有個男同學叫Dominic的最愛搞玩,我亦主意多,我們不是拍拖,卻是最佳玩伴。數月前我去美國,他還告訴他的太太﹕「那個晚上要扮羅馬人,Eunice去買了十幾碼窗簾,在我身上左堆右疊的弄成羅馬裝,還做了一個羅馬冠放在我頭上。」我記得﹕「我用筆在你的短袖圓領內衣上畫了些羅馬圖形,我把你扮作凱撒大帝啊!」我自己也披了那些窗簾,剛好大減價,十分便宜。

Eunice和玩是分不開的,畢業後各散東西,我幾乎每年都去美國,把昔時一同玩的同學扯在一塊兒,吃吃聊聊一如往日。我們不分今日的職業和經濟情况,堆在一起就像從前。唸書那時,誰曉得自己將來會變成什麼?重聚,我們之間沒有名人,個個平等,當了總統也一樣。我在香港所發生的一切他們都不以為奇,因為他們知道我的性格是怎樣的。就是不分彼此,才能有幾十年互相關懷的友情。

一談拍拖便個個都笑我,其實他們不也是一樣個個都忙着拍拖。談起考試各人只記得我每逢考試前夜特別愛洗澡。晚上不願意讀書,讀一會兒便去洗澡,總之明早考試我便一個晚上洗上三次澡,多麼特別的逃避方法。

他們在美國個個都很好,美國到底是個平靜的地方,你不搞事沒人會騷擾你,不像香港那麼天天不同。他們有養老金,什麼金的,不像在香港主要是靠自己。

見到舊男友一樣大家含情脈脈,話語親切,但無所謂,回憶舊時而已,絕對不會讓他們的太太吃醋,誰都知道過去可憶不可再,只互相感謝對方從前出現過。

2014年7月21日 星期一

失去幽默感

很多人似乎失去幽默感,說一句不正正經經的便認為人家侮辱他,不但生氣,還要不來往,更甚者弄到要報復。

我家是很有幽默感的,特別是爸爸。小學時寫文章,國文老師評上「腕底生風」四個字,爸爸不但沒有讚,還拿着一個碗笑着說﹕「碗底怎會生風啊?」妹妹屁股比較豐滿,爸爸替她改了一個英文名字叫「Taisfood」(大屎忽),我們故意這樣叫妹妹,氣得她嘟起了嘴。爸爸的中文並不好,故有時有點亂來,我們都習慣了,大家笑作一團。

爸爸的第一語言是英語,很洋化。他知道不可以跟中國女性flirt說調情取樂語,鬼婆卻可以,因為她們明知是開玩笑,不是真的,中國女性卻會以為是真的。有一回爸媽跟生意上的外國人遊船河,那是常有的事。爸爸閒極無聊,便跟外國女人flirt。有一回媽媽遊完船河回來氣冲冲地對爸爸說﹕「那個英國女人分明像五十歲,皮都皺了,你卻讚人家漂亮皮膚好,難為你讚得出口!」爸爸笑着說﹕「你以為我不知道她有五十歲嗎?逗逗人家開心而已。其實她剛敷完臉膜,撕掉餘下來貼在腮旁的一塊我看得見,就是看着好玩,所以不告訴她。」

媽媽老數說爸爸「最喜歡鬼婆」,其實只是因為她們有幽默感,可以跟爸爸玩而已。中國女人,不能怎麼開玩笑。有一回去以前的麗晶酒店舞會,那時魯平已離開香港,我一時口多,朝着空氣說一句﹕「魯平來了!」我說那話是沒對象的,怎知有個女友按着胸口說﹕「是啊,我又老,胸又平。」我不是說她啊,她卻自認了,其實她很美麗。

中國男人也缺乏幽默感,要是他們喜歡那個作家我說不喜歡,便罵我不已,幾乎還要打我,更吵到報紙老總那兒,結果取消了我的專欄。真是不講理,他們喜歡的作家便一定要我也喜歡嗎?天天說言論要自由,卻連我一個人一句話也受不了,氣量有點問題。幸而我不是靠那個專欄維生,要是的話,他們的沒幽默感可弄到我沒錢開飯了,還說什麼爭取言論自由!

2014年7月20日 星期日

地球變壞了

既然有公認的物質不滅定律,為什麼人類卻能愈來愈多,那些加多了的物質到底從何而來?昨天一時想不通,現在記起了。豈不是瀕臨絕種的動物和植物愈來愈多,只有人卻沒試過瀕臨絕種?想起一個朋友說﹕「現在的人,很多其實是人的身體,卻是野獸的投生。他們沒有人性,只有獸性。」

亦有一位牧師說過﹕「如今的人是野獸變的,他們只有獸性,沒有靈魂。」想想他們說得是對的,為什麼很多動植物都愈來愈少,只有人類沒有愈來愈少,卻是愈多?我們面對的每一個人,其實哪一個人真的是人,哪一個人其實是獸?他們以為自己是人,但是性情卻是像野獸的。怪不得地球上有那麼多的人禍。這不是迷信,你只需要問自己一句﹕「為什麼人類愈來愈多,其他的動物愈來愈少?」你便會悚然一驚。

北極熊快絕種了,牠們本來活在極大的北極圈裏,不吃人的,有什麼人敢走近整層樓那麼高的白色北極熊啊?去撩牠是自己找死,其實北極熊是和平的。如今北極圈四周的冰塊開始分裂了,溶化了,看照片就見到偌大的一頭北極熊不知如何是好地站在一塊跟牠個子差不多的冰上面在北冰洋浮着。牠們的冰雪之家漸漸沒有了。北極熊能游泳,但始終海水不是牠的家。

南極的企鵝亦有同樣問題,南極暖了,牠們的家溶掉了,不得不擠迫地站成一堆。雖然企鵝是一流泳術家,常常跳進海裏覓食,但岸上的家沒有了怎麼辦,豈非生存機會愈來愈小?

海嘯、地震、火山爆發、山脈高峰雪溶這些天然災禍亦不停發生,地球變壞了,漸漸不適宜居住了。人,無論怎麼科學化;人,其論怎麼兇惡;也抵擋不住這一切,終於都會完蛋的。

啟示錄說耶穌會再來,這回不是受苦,而是來統治世界,審判各人。如果你相信物質不滅定律,這世世代代的人其實都是由本來就有的物質造成的,真是生死今古同審,想來挺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