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17日 星期六

沒人管的工


打了一年半的工,原來是沒人管的,直到今天,看了「舊上司」李雪廬有本廣告和TVB的書出版,原來他沒當他自己是我的上司,而是沒人敢管,扔到他手上的人。他寫道「林燕妮是個TVB沒有人管的人」。怎麼我不知道的?

TVB新聞部做了一年半,我便離職去了紐約再上其他課,不料才去了一個半月,TVB便打長途電話叫我當即回去,管理宣傳部,好像我沒有辭職似的。

我回去了,宣傳部的同事我一個都不認識,他們逐一向我自我介紹。沒有工作範圍和指南。那我便自己分配組織起來了,跟各個部門都聯絡的,包括營業部在內。我們工作得很高興,相處很愉快。除了破壞台規之外(有一天我多手改了TVB的嘜頭播了出去)。我要做什麼活動推廣TVB節目,華星、社會慈善團體、政府新聞處我全部都在沒有預算之下,又賒又借的做。有人說公司忘了做宣傳部的預算。

老闆的晚宴有時也要去,我不願意去,但我傻兮兮的以為那是宣傳部工作之一。直到我告訴李雪廬我不要去了,那以後便不用去了。

去年看李雪廬出版那本書,原來是老闆不知我辭職了,特地要他們把我叫回來。一眾高層都知道我爸爸跟主席利孝和先生是老友兼其他生意拍檔,沒人敢管我,由得我喜歡做什麼便做什麼。我爸爸和利孝和的關係我從來不說的,恐怕特別受優待,便什麼都很用腦去想,用功去做,做個半死。怎知最秘密的事也有人知道的。不過我不知道人家知道也好,我一直拚命工作。

老闆的大宴我見慣了,所以他叫我去,不失體面吧。但別人有別人的想法,連老闆太太也叫了我去他們從前在淺水灣「堡壘」宴客的地方談了一陣子話。她在插花,我不識插花,沒法幫忙。後來老闆太太大概發現這個只是個傻丫頭,不是什麼花瓶才對我沒疑心。回想那份工真是個大烏龍,好在給了我不少工作和社交經歷。

[林燕妮]

小孩至少雙語


三歲至六歲的小孩,什麼語言方言都能學得到的。我認為潮州話是全世界最難學的方言,粵語國語都說女性是「女人」,潮州話則完全不同,叫做「婆娘」,發音還不同呢。人大了,學不到,小小孩子反而學得到,雖然他們不會寫「女人」或者「婆娘」,那更簡單,他們只是聽聲音,人家發什麼聲他們便發什麼聲音,沒有我們研究寫的障礙。

其實每一種方言、語言,都有他們自己才明白的俚語,而俚語是常常變的,你要懂得才有「自己人」之感。目前流行了「鳩嗚」,我一直在報紙上看,卻一直不敢讀。問朋友,朋友說﹕「你老是什麼字都讀錯的,問我們對了。這個『鳩嗚』的鳩絕對不能錯,不然便變成粗口。你只需要記shopping,國語的『購物』粵語便對了。」教我個新俚語要花上兩文兩語,你說是不是多懂些語言好?

香港根本是個雙語城市,主要是粵語和英語。大陸來的人說英語難,可是他們的小孩卻能說幾句純正的。他們是在聽聲,聽聲發聲是人的本能,他們聽見什麼聲音便發什麼聲音,完全沒有困難。他們沒有抗拒心,所以容易學。有抗拒心便會怕說不準,讓人笑,所以大了便難學了。

但請記住,學英文,發音愈準愈好,新加坡的本地英語得聽慣了才成。有些媽媽以為請個菲傭來帶孩子,孩子便會學懂英語了。絕對不是的,他們學了的是菲傭的菲律賓英語,文法和發音都不對。

四語也無所謂,瑞士人讓英、法、德、意圍繞,他們至少習慣說三語的,少數能說四語。為什麼瑞士人能夠我們不能夠?至少因為他們從小就四語聽慣,聽啊說啊的便能說四語了,羨慕不?

中文一定要學,我們是中國人,母語是要有的,除非在外國長大。也有些香港人老愛只說英語不說華語,以示自己身分高人一等。這是輕視自己國家的心態,其實會說為何不說呢?

2015年1月15日 星期四

等待地獄


司馬燕為癌症苦苦掙扎了兩年多,從108磅跌到50磅,亦不怕面對大眾,她真的很勇敢。她丈夫的溫情,實在感人至深。兩個兒子沒有了母親,怎麼辦呢?母親是小孩的窩。願上天祝福保護他們一家。

念書時,跟一個男生是要好的朋友,有一天他伸開雙臂趴在餐桌上說﹕「沒有媽媽的孩子是很可憐的。」那時我不完全明白他的感受,到自己做了媽媽之後,一切就自然明白了。

我一向工作的,有一個短時期是五時多下班回到家。兒子的保母一見到我回來,還不馬上脫身,對我比書桌還矮上五吋的兒子說﹕「媽媽回來啦!」小形人馬上張開雙臂向我蹭過來。那時是冬天,他腿短臂又短,往兩旁伸手走路,十足像個十字架。我愛讓這小十字架慢慢走過來,坐在辦公椅子上親他的胖腮腮,嗅他的嬰兒香。

他胖,又懶走路,我便坐路都抱他,上下樓梯也一樣。

做媽媽若有個保母幫手,不是很辛苦的。這是完全主觀的看法,人家看我抱他累,其實我一點也不累,還不知有多開心呢,那是做媽媽的享受。如果現在他還沒長大,我仍然會抱他的。

我那個朋友,碰都沒讓媽媽碰過,他只知她失蹤了,爸爸也三五天的不在家,他根本不懂得如何做人,什麼事都沒有人問。病了得自己掙扎去看醫生,有一回他病得太厲害,醫生不忍道﹕「你別過來了,我到你家來看你吧。」他病的時候吃什麼?白開水和白麵包。平時我們都不會天天這樣吃了,何生病。

妹妹患癌症時二十六歲,一直反應很好的。但是整家人的腦袋勾掛的就是一句話﹕「她能活得過今天嗎?」最後在養和院的很長時間,她都以為自己會康復的。忽地有一天,她醒不過來了,但仍然能呼吸。她一口氣一口氣地喘,沒知覺了。我們腦袋中勾掛的變了﹕「下一個小時她還能活嗎?」結果不能,一秒一秒地看她走遠一點,走遠一點……

[林燕妮]

2015年1月14日 星期三

一個伴侶


看《明報》,一群上了年紀的長跑份子一起悼念上月去世的最老長跑人。他逝世時已九十多歲了,孑然一身,他的伴侶就是天天早上長跑,直跑到不能動為止。沒有人,有運動,從長跑中他認識了好些老朋友。

能把身體保持得好,亦是個最好伴侶,至少可以晨運,甚至長跑。九十多歲跑個多小時,身體當然好,比他年輕幾十年的人都未必做得到。

我們女人,要上班要理家,早上哪兒來時間?即使有,我頂多跑半小時。有一回早起,那時住的地方轉後面山坡便可跑到山頂。我沒有跑,只是快走罷了。走了一會兒又認不得路,幸而有一群行山男女走上來,問我站在那兒幹什麼?我說﹕「不識路。」他們友善的笑說﹕「跟我們吧,你想到哪兒我們都可以帶你去。」真的,如果沒有伴侶,行山能認識朋友的。

那些行山人知道很多,指地上一棵草,說是叫什麼,有什麼醫療作用,一棵一棵地教我。到了一個大平台,有些人繼續上山,有些人停下來打太極、八段錦。

感覺太愉快了,把一天的開心放了出來。可惜走了幾天便起不夠早,去不成。那時我家有個梳起女傭,她每天早上四點鐘起來行山的,不行山她就不自在。她說若我能四點鐘起,她可以陪我。不用說,那時我凌晨三四點才睡覺,哪能四點鐘睡覺起同時進行?此後就不了了之。

去年試過每個月在一家人中住一星期,不熟的。正因不熟,他們早上七點多便抓我起吃早餐了,我怎好意思不起來。料不到試了兩個月,竟然自動起了。

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我的身體能突變。現在早上八點左右起,晚上十點便睏了,很少晚上出外。正因可以早起,便可以去教堂研經。以我從前下午四點鐘才起的陋習,怎麼去上課?謝謝天,原來令我早起是為了把我扯去研經。世事有些巧合不到你不信,早起變成我的伴侶了。


 

 

2015年1月13日 星期二

學芭蕾舞


小女孩學芭蕾舞,多半受了《天鵝湖》的天鵝皇后的美姿而嚮往,不知道那是條很遠的路。我跳了十幾年還沒法學到可以跳天鵝皇后的程度。不過倒領會了很多事。

芭蕾舞很奇怪,幾乎每一個舞步都是和平時相反的,平時我們走路雙腿向前,芭蕾舞就要把兩條腿翻出去,雙臂、全身都是。那樣線條才會好看。

小時學沒想到那些,大了才知道我的腿有個關節是不靈活的。雙臂你叫我打結也可以,但腿那個關節可不成。當時老師只說你要這樣要那樣跳才對,沒有解釋原因。如今我知道了。芭蕾舞是要天生每個關節都很「芭蕾」才能跳得好的,要天生骨節、脊骨,全部合格才跳得好,不然多喜歡都有些步法老跳不好。有如運動,跳水、賽跑、跳高,每一樣都需要有適合那一樣的軀體。

掰一字腿有些學生一滑便成,毫無困難;有些學生怎麼練也掰不下去。那是關節的問題。速度亦是天生的,有些學生可以轉得很快,有些則老是慢和角度不對。芭蕾舞是很嚴格的,完全不可以錯,手、腿、頭、身位置,歪一點也不成。

天生條件好的學生可以選芭蕾舞為職業,天生條件不過九成就不如當作學會了一門藝術,更懂得一門藝術好了。除了技術之外,也得看光芒,那真是天生的,到DVD店找了一個雷里耶夫還是學生,與一女生跳雙人舞的比賽老碟。哇,雷里耶夫一出來,便整個台燦爛了,觀眾根本忘了看那女的。他就是有「王」的光芒。他以後真的成了芭蕾舞之王。他的人很怪,約好了十幾個人在他表演之後去灣仔打邊爐他毫不介意;但是有一次在朋友家大伙兒等他,他卻遲了兩個小時,只為他要披的披肩從箱子拿出來皺了,他要酒店再熨過。

他之後的巴里斯尼可夫,速度和彈力驚人,有人笑說他是直升機。巴里斯尼可夫退休了,現在人海芸芸,未知有沒有他們級數的「男王」。我這些一般的,卻也學到了古典音樂和如何欣賞芭蕾舞,真值得學的。


打電話給居美舊同學,是他的兒子聽的。事後他問爸爸﹕「為什麼你這麼老還有女朋友?」十幾歲的小伙子完全不明白,也笑得他們的媽媽肚子疼。

我和舊同學在校相遇時,也是十七八歲的年紀,爸爸媽媽四十多歲,我們已經把他們當作中年人了,怎還有戀愛?其實我和舊同學們只是友誼情長,那是很溫暖的。我是個缺點很多的同學,我還能有他們,是我自己認罪吧。

謙卑也是很重要的,不要因為自己有一點成就,便以高於舊同學的姿態示人,只要還如讀書時候個個一樣便成了。女人很容易吃醋,那就把在校時她們批評你、委屈你、取笑你的種種,完全忘記了吧。畢竟那時是十幾歲,如今是幾十歲,生命已過了少年階段了,為什麼還以十幾歲的心態去惱人?這關一過,舊同學都高興跟你繼續聯絡了,無怨。

爸爸媽媽都是不喜歡我們說人閒話的,自小訓練慣了,不說很容易。雖然閒話不會因為你不說別人就不會說你,誰的一生不是閒話多多?算了吧,小事而已,為什麼要為別人傷害你而惱?

古時有一高僧,人家稱他趙州和尚。你問他什麼他都答一個字﹕「無。」起初莫名其妙,悟多了便明白了。又有一個人問一個正在割麻的和尚﹕「佛是什麼?」和尚答道﹕「是八斤麻。」總之他在做什麼佛便是什麼,在幫助窮人時他也許會答﹕「是窮人。」這是個「無」字的領域。

信佛、信基督教都如是,不是算基督或佛是多麼偉大、多麼是神,佛教沒有神,基督教的上帝是神。有人見過祂嗎?沒有。如果你問牧師﹕「上帝是什麼?」若他正在過馬路,他會說﹕「上帝是過馬路。」若他正在吃橘子,他會說﹕「上帝是橘子。」若他正在穿鞋子,他會說﹕「上帝是鞋子。」因為我們一生下來,地球已有天和地,所有可吃的植物食物和衣物,上帝已給你準備了一切,你還需要見祂嗎?

2015年1月11日 星期日

我思故豬扒在


忽然想吃豬扒。

人生總會有許多忽然。正如今早醒來,腦海一叮,想到豬扒,而且是焗豬扒,加飯。那種焗豬扒飯的感覺,充斥腦袋,刺激味蕾,還加上一種欲望。

忽然的欲望,就是想吃焗豬扒飯,滿足在於擁有,充足在於吃它一。不少餐廳的焗豬扒飯惹我垂涎,只是近年,不知是豬扒的味道變了,還是豬扒飯廚師獨門秘方失傳,總叫自己有種尋尋覓覓一豬扒,然而感覺是冷冷清清,未至淒淒戚戚,但總渴望那一刻驀然回首,焗豬扒飯已在眼前的感覺。

朋友聽我說的焗豬扒詩,說我是一把辛酸淚,跟答應自會找回一個令我味蕾大開的焗豬扒飯,那是另類的飲食回憶。也好,我思故豬扒在。等待這位朋友的尋覓與推介。

傳統的美食,也真令人有喜悅與歡快。別人以為我喜歡的是大酒店美食,其實,不少小店的食物我也喜歡。有朋友帶我去一條橫街小巷,吃一煲新鮮出爐的煲仔飯,也真美味。特別是沒有特別添加劑,吃來歡快。正是衣帶漸緊也不悔。

所以說,一個菠蘿包,可以叫人吃得津津有味。那些「米芝蓮」報道,摘星指南等等,對我來說是一笑置之,那些主要是推薦給遊客參考,地道香港人,不如看看其他人的食評,反而得到更深入的評論。而且,香港地方小,但臥虎藏龍多,不少飲食地方,相信香港人自己也未曾到過,總之,親身體驗,一於信自己。而且,每人喜好不同,有人嗜辣,有人嗜甜,有人不要太濃烈的感覺,有人喜歡淡淡的鮮味。

開懷吃一餐,是對自己來個人生賞賜,胖嗎,多做點運動,哪怕在家裏跑跑樓梯,再大不了,實行化身家務助理,洗洗廚房掃掃地。

既然住在美食天堂,便不要辜負舌尖享受,當然,均衡飲食,充足睡眠,自然精神爽利,心靈滿足。現在先來個祝福,焗豬扒飯,好味。

[林燕妮]